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瑜珈課後,安妮常帶我們做慈悲觀的練習。盤腿靜坐,chin mudra(手掌向上打開置於膝上,大拇指與食指連結),觀想一個對象坐在你面前(可以是自己),然後透過呼吸,吸進對方的痛苦,吐出愉悅,平靜,幸福和愛給對方(專注地做,持續十分鐘或更久)。最後將這份愛透過冥想送給周圍的人,範圍由小至大,觸及宇宙,直至無限大。



我理解的這練習,其實就是給愛。給自己愛,給身邊的人愛,給正在受苦的人愛,給憎惡的人愛,給鄰居朋友愛,給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愛,給地球愛,給萬物愛,給宇宙愛。我發現在給愛的過程裡,自己會被自己的愛融化,心會變得柔軟,感動,廣闊,寬容。後來我常常鼓勵大家說愛,給愛,因為我從中感受到很大的善念,我認為那福報可能比扶老太太過馬路還大(原諒我這麼舉例,其實善行沒得比較)。總之,我相信,這善念令世界美好。



今天閱讀時發現,原來慈悲觀的練習,正是一種名為「施受法」的佛法法門。



我記得當第一次在慈悲觀的練習中做到「敵人」這個項目時,我完全被打敗了。安妮說,觀想一個你討厭或瞧不起,跟他發生過不愉快,令你憎恨,不耐煩,或是傷害過你,你不想看到,甚至無法原諒的人,把他帶到你面前... 聽到這裡我差點吐了,我根本無法忍受那個人坐在我面前,僅僅是想像,我的身體就起了很大的厭惡感,我不想進入這個練習。這大概是兩三年前的事吧,當時的我,心中有一大塊仇恨之地,那裡裝滿了我看不慣的人事物,承載了我對世界的不平,和對生命的抱怨。



而現在,叫我觀想大便或蛆或爛瘡或惡鬼都沒問題,我的慈悲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喚醒了。當我見到討厭的人,我已經不再只是看見他們的罪行,卻忽略他們的內心。我比較能看見他們正在受的苦,即使那苦是我不理解的,但我能感受。也因此,當我受傷時,我不再只是責怪對方,我懂他們其實是在反映自己的脆弱,那是自我保護的習性,我只能尊重,不能掌控,我只能一再回過頭來感受自己的內在,察看我在這場關係裡犯了什麼錯,然後照顧自己的傷口。



玻璃說,每次做觀想討厭的人的慈悲觀練習,她就不知如何是好,因為她沒有討厭的人。有一次,安妮叫大家觀想阿扁,扁嫂,和那些政客時,玻璃哭了,因為她想到邱毅,她說,想到邱毅每天過的是怎樣的生活,她就好難過。



我們每一個人都有慈悲心,但它往往被包在我執裡面,所以變得看不見。



覺得自己沒有愛,沒有能力愛,沒有能力感受他人的愛的人,可以先從「慈」的練習做起。觀想那些曾經讓你感受到愛的對象,也許是父母,也許是祖父母,也許是一對天使的翅膀,也許是一雙含淚的眼睛。然後進入那份愛裡,不要離開,直到你覺察到感動,想哭,被包覆在光裡,以及感激,那時你的「慈」就被喚醒了。然後你再透過吐氣的動作,想像你把這份愛分送給其他人,從最親近的到最陌生的,然後是全人類,萬物,整個宇宙,無止境。



而「悲」的練習,則是吸入對方的痛苦,再吐出愛給對方。那個對象可以是生病的你,自卑的你,憤怒的你,愚昧的你,也可以是同樣狀況的他人,甚至是前面我提到的「敵人」,還可以是一個令你不舒服,充滿邪氣或負能量的空間。有人可能會覺得吸進痛苦會傷害自己,其實正好相反,這是一種淨化的動作,不但淨化施的對象,也同時淨化受的對象。「施受法唯一會傷害的,就是傷害你的那些執念。」研習這法門將會喚醒慈悲心,而慈悲心正是摧毀我執的力量。



施受法讓我們永遠記得曾經得到過的真誠的愛,使我們覺悟眾生平等,幫助我們放下執念去感受與承擔他人的苦,並從中淨化我們與他人的惡業,帶來功德與解脫。



這個法門令我感動得要死。


mao
寫於2006年8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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