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玻璃在小學時期得了一種病。她常常考第一名，她聰明，優秀。可是她並沒有享受到第一名的榮耀與光環，因為她心裡想的是，考第一名又怎樣，反正我喜歡的男生喜歡的，永遠是那個考第二名的女生。沒有人愛我。



我在小學時，媽媽離開家，爸爸不懂得如何照顧小孩，總是不繳水電費。我常常沒有水洗澡，沒有乾淨衣服換，住在隔壁街的嬸嬸每天幫我帶的便當都是一塊炸排骨和一個荷包蛋。我在學校大大小小比賽都拿第一，每個老師都選我當小老師，我風光，受寵。但我也從來沒有享受到榮耀與光環，我覺得自己被討厭，被排擠，並長期活在別人可能會發現我又髒又臭的恐懼中。

我和玻璃時常聊到我們的小時候，覺得如果當時我們被放在同一個班級裡，一定很妙。當她嫉妒著我比她受歡迎，覺得我驕傲欠揍時，我心裡想的卻都是她的便當，我恨不得成為她，擁有那個便當裡的愛與幸福。



而沒根，她三歲前被送到褓母家養，一直誤以為褓母是她媽。她回到自己的家後，開始過著灰姑娘般的生活，爹不疼娘不愛。她說有一天她翻著家庭相簿，發現那相簿裡根本沒有她時，她哭了好久。有一回家人吃飯，她媽把僅剩的雞腿夾給她姐，她姐不要，她媽便夾給她哥，她哥也不要，她姐這時說孟兒喜歡吃雞腿，給她吃啊！但她媽像是沒有聽到，把雞腿夾回自己碗中，吃掉了。沒根因此跑到廁所哭了很久，她覺得自己不值得人疼愛。



前一陣子玻璃碰到好久不見的朋友，聊到關於「原來她是迷人的」這個題目。以前她受到稱讚時，她總覺得別人不是認真的，當人說她的好話時，她會自動解讀成負面的評價，她對自己沒有自信，她覺得沒有人真心喜歡她。這次從友人口裡再次確定往事時，她終於清醒過來，開始接受自己原來是迷人的事實，她開始愛自己了。那個朋友問她，那關於妳心裡的這些感受，妳有跟人分享嗎？她說有，毛毛啊。哪個毛毛？就是在4am坐在我對面，我們一起寫戲的那個毛毛啊。那人說，嗯，好像有這麼一個印象，可是我不記得她是誰。



玻璃在對沒根講述這故事，講到那人怎麼可能只看見她沒看見毛毛時，她說她從沒根眼裡看到一個全然理解的眼神，她們倆因此有了一個好長的擁抱。而我聽到這裡時，心中也充滿感觸。我說，看吧，妳們兩個不要再仰望我了，我只是個圓形禿啊。(06年我結束了一段傷重的戀情，頭上留下一個一圓大小的紀念品。)



這是三個自卑的小女孩的故事。她們深愛著彼此。


mao

寫於2006年7月